顾临安

【喻黄】归来君山似浮槎 - 言之章01

顾一:

*人龙双族设定,本文主线人族


*与慕雁辞联文 @Lann主线龙族


*主cp喻黄,暂无副cp


*全文已完结,统一tag归来君山似浮槎


 


 


曾有屠龙之术,


敢退北海至昆仑;


炽炭栻椽凝黑血,蓬蒿满径困龙魂。


荡荡千魔轮喾敕,参连长缨定坤存。


曾有屠龙之术,


瞥裂曈胧遗星辰;


霜天啸吟传双岳,躝跞磵壑纵火焚。


用舍由时,行藏在我,何妨死生数九寸。


 


听见箫声了么,深沉而细碎,隔着居庸海峡远远传来,那是风来松度的龙吟,每一声都带着不甘尺寸之地的愤恨,每一声又都纠缠于海峡的空中被撕扯破碎变成悲鸣。


 


黑云欲摧,原本清明的天空霎时昏暗起来,平阔的荒原突兀间插入一柄长剑,坚实而轻薄的剑刃在黑暗中闪出点点星光,握住此剑的手在颤抖,细小的血管尽数爆起,白森的指骨上布满血色般得细密汗珠,一滴一滴砸入脚下瞬间便被土地吞噬。


 


持剑的人面朝曈胧岛的方向,剑尖在地面划出一道深深印记,带起的沙土扬撒在空中,最终他以一个讨伐者的姿态指向那座岛屿,仿佛如此便可处刑那坚不可摧的龙族,而他正被周遭愈加寒冷的杀意所侵蚀,正如那些并不存在的龙吟。


 


燕国,临安。


 


暮色四合,从安远门沿漓江一带竟是扎起十余丈高的灯树,点起数万盏灯笼,沿岸花开正好的一品红被落梅覆满,看不清颜色,本应于辰时禁渡的霖雀桥也正在月白良宵下传来对岸的丝竹之音。


 


“下板咯!下板咯!”漓江的舟子把乌篷船停在岸边,正值上元,十二处桥任通一夜,没有人会来渡口坐船,下板就是撤掉搭在船与岸边供行人上船的踏板,撤掉之后表示不再载客,最后留在漓江的只剩河灯十里和映衬的裙带绮罗。


 


然这最热闹的地方实在临燕楼,老燕王年轻时朝不在握,气结难解曾偷偷溜出王宫,在此楼吃酒时遇到现如今艳冠后宫的鸰姬,年轻的燕王回去后,便以国与都城为名亲手为此楼写了这个匾额,后来便在燕国流传下在此寻姻缘的习俗,每逢上元,未曾婚配的士族子弟都结伴而来,等着捞姑娘们放下河的花灯。


 


漓江从东海引入,横穿整个燕国,便是外处的花灯,也有一二能飘来临安,临燕楼的老板会专门聘请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舟子,划一扁轻舟,手拿一根竹勾,只要有男子寻他勾花灯,就需给老舟子一个荷包,老舟子勾起花灯念出灯上的字句,若有姑娘来认领,便把这个荷包予了那位姑娘,荷包里有写生辰八字的,有写此时此刻所思所想的,姑娘拿了荷包就证明允了那位公子,若老舟子三呼而无人应答,那怕是姑娘不愿罢了,老舟子却也不归还荷包,意是缘分未到,来年再续。


 


“何处家为脚下土,来年磨骨缚苍龙。”老舟子应命又勾起一盏花灯,捧在手里细细端详了半晌才颂出上面的字句,“若是男儿身,怕也是能为我国效力的勇士啊。”岸上的人听得清楚,一阵繁闹,花灯上多为娇羞的情诗,姑娘们作这种豪迈的屠龙诗闻所未闻,“何处家为脚下土,来年磨骨缚苍龙。”老舟子笑呵呵的又念了一遍,看向身旁命他勾花灯的人,“小公子,我这是第二遍,不然你把这荷包拿回去,再挑一盏吧。”


 


“请老先生再颂第三声。”喻文州拱礼,温润的嗓音噙着笑意。


 


“老夫看你长得干净,也是识礼之人,哪家姑娘让小公子这么心仪啊哈哈。”老舟子长吸一口气,压在胸腔不露,喻文州再次俯首拱礼道:“还望老先生颂第三声。”


 


“何处家为脚下土,咳咳,脚下土。”老舟子朝喻文州摇摇头,长呼一口气继续道:“来年磨骨~缚,苍,龙~”最后一个字故意把调拖得及长。


 


三遍已完,略有失望的情绪在喻文州眼里一闪而过,修长好看的手解下腰间一枚莹润的玉佩递与老舟子“可否将花灯赠与小生,也好不让他人勾去。”


 


老舟子自是没有理由拒绝,推回喻文州持玉佩的手,将花灯送到他怀里,“荷包就不能还你了,多少年来的规矩。”


 


“那是自然。”走出人群的喻文州重把玉佩系上腰间,左手勾着那朵快要燃尽的莲花灯,墨发青衫立于一棵未挂灯的枯树旁想着刚才放下河灯的人,因离得过远,并未看清眉眼,那人又是蹲着的,只是手中拿着一个奇怪的东西,相较一把剑的长度,用布裹得严严实实,但起身的时候从指缝中露出一丝寒芒。


 


“刚才是你叫我?”突来的一声把喻文州惊醒,回头却见一个拿着还剩半支冰糖葫芦的少年。


 


“刚才听见有人念我的诗,但做糖葫芦的这个老头太慢,半天裹不好糖,做好的又卖完了,等我过来的时候,又不念了。”似是回忆方才焦急等待的过程,黄少天语气中有些懊恼,空出的手戳戳那盏莲灯,抬眼正对上喻文州漆黑的眸子,略有促狭的问道:“我看你拿的这个灯跟我的很像,是不是你叫我来着?”见喻文州不说话,有意地把手中的剑背向身后,用糖葫芦在他眼前晃晃。


 


喻文州恢复往日的温润神采,提起原本已经熄灭的莲花灯,话语在唇齿间酝酿,嘴角带起笑容,“小兄弟不是本地人,不知道我们这的习俗吗?”


 


“什么习俗?”黄少天回答的很快,嬉笑着问道。


 


“我们这儿只有姑娘才能放花灯,你莫不是也要寻一位公子?”喻文州故意把语气放的轻慢,若眼前真是位姑娘,定是要告他轻薄的。


 


黄少天浅色的瞳孔上下打量喻文州,使劲咬下最后一颗山楂正色道:“我若是没找对人,你又何苦捡一个男子的花灯,没我需要的东西难不成有龙阳之好。”


 


“巧了,都有。”喻文州答。


 


黄少天哑言。


 


跟喻文州回府的路上,黄少天顺路去客栈退了多交的几天房租,又买了几根糖葫芦边走边吃。


 


“你是淮阳人?”喻文州走在前面,看不见神色,黄少天从语气上判断出他只是单纯的疑问,便应了下来,思忖了一会又开口疑惑的问道:“你怎么知道?”


 


“聂阳位南,气候多湿温,糖置久则化,故没有糖葫芦,看你这么爱吃,原应是没吃过。”喻文州停下步子待黄少天追平后,两人并排而走,接着很是熟络的拽过黄少天手里的糖葫芦咬下一口,糖皮破裂细碎的落入口中,由内又生出一丝山楂的酸涩,“因为吃过糖葫芦的,不会一次吃这么多,明天定要拉肚子。”


 


黄少天不以为然摇摇头,只当喻文州是为了占他糖葫芦的便宜,并没有停下吃糖葫芦的动作,“那你怎么确定我是淮阳的呢?”


 


“就你‘何处家为脚下土’理应想到你长于龙族旧土,聂阳有两郡乃龙族旧土,其一就是淮阳,而离曈胧岛最近的也是淮阳,对半的几率,我总要猜个大一点的。”看到黄少天的表情,很明显他猜对了,喻文州略有思索后继续道:“我虽不知你为何如此痛恶龙族,但你的这份憎恨正是我所需要的。”


 


黄少天撇撇嘴,不示弱地紧跟上喻文州的话头,“你把我猜的七七八八,我岂不是显得很被动,全身上下能让你认定我所谓何事,只怕是因为后半句的磨骨,你知道我要找龙骨。”


 


话说一半眼睛滴溜溜转警惕地打量喻文州,感觉到那人的视线,黄少天低头看了看怀中抱着的冰雨,连忙抱得更加紧些,“你看到了我的剑?”并没有等到回答,反而让黄少天有些放松下来,“我其实也不怕你看出来,虽然确实是我不清楚你们这儿的习俗,但在这人潮涌动的时候放花灯不失为寻找得知龙骨下落的人的最好时机,即使暴露了也不亏损什么,我不过是一个普通人,没什么可被图谋的。”


 


黄少天的一番话下来,倒是让喻文州有些吃惊,这人表面上看似不拘小节,却心思足够的细腻。


 


黄少天想了想最后又补充道:“你需要的也不是我的憎恶,但我还没猜出来你究竟需要什么。”


 


“你放心,我要的东西对你来说,不过是太仓一粟。”行至喻府门前,喻文州侧身礼让黄少天先行进入,两边的家仆连忙打开府门,又有女侍引两人入偏房,待喻文州点头后,便叫人收拾这间久无人居的客房,黄少天把白布缠缚的剑抱在怀里对着人说道:“也不必劳烦了,你告知我龙骨的下落,你取走你的太仓一粟,咱俩就此别过互不相欠。”


 


“我需要的东西不是现在需要,而且我也不是知道龙骨的人,但我知道哪里有知道龙骨的人,你看你还要不要走。”喻文州从女侍手中接过茶盅,规整而好看的姿态,黄少天气馁地把剑拍到桌子上,端起茶盅一饮而尽,才发现自己竟是渴到极致,满露难色地向女侍再讨一盅茶喝。


 


回到客房,虽是半柱香前刚收拾出来的房间,但窗明几净,摆物错落有致,看得出喻文州待人接物礼数俱全,话语间虽温和但字字都不容人质疑反驳,黄少天脱下惹满风尘的麻布外衫,以冰裂纹装饰的卧榻上早已放好一套净洁的衣物,想来是喻文州做好未穿的,大户人家总免不了奢侈浪费些。


 


黄少天坐在木桶里,热气蒸腾,思绪万千,枯树下一面惊鸿,那人手持花灯,回身的姿态偏若依风,黄少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江边灯笼过多,那一刻他看见喻文州的眼底是有光的,甚至熄了的花灯都会因这个人而再次燃起,所以这样一个人,怎能让黄少天去以最坏的想法揣测。


 


一层一层卸下冰雨外缠绕的布条,屋里的烛火突然熄灭在这茫茫夜色,而屋内却重新亮起幽若的光,清冷带有寒意的蓝光,正从黄少天手中的剑发出,片刻窗边已结起一层薄霜,听闻门外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黄少天连忙把冰雨重新缠绕好置于身侧。


 


“少天?”门外传来喻文州的声音,因烛火熄灭,喻文州在外提着灯笼,黄少天能清楚的看见他映在门纸上的侧影,从容优雅。


 


黄少天终是没有应答,喻文州提着灯笼渐渐远去,不知何故,明知喻文州是看见冰雨发出的光才会前来试探,黄少天却丝毫感受不到危险,他不断的暗示自己喻文州暂时还不可信,但就是提不起防备的心理。


 


夜不能寐,黄少天躺在塌上左右翻滚,本借住别家不好意思出去乱跑,但他给自己做了好一会心理建设,还是披着中衣出了房门,上元正是月圆之日,与庭院内的小池塘相映皎洁,周围事物看得清楚,吹着冷风黄少天慢慢冷静下心绪,不知道喻文州究竟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除了冰雨就只剩这孑然一身,都不可能相让。


 


“如果拿到龙骨后是不是有可能偷偷离开喻文州,看起来那么儒雅的一个人论武力应是在我之下。”黄少天越想越远,一阵冷风吹过来他赶忙驱散这些想法。“背信弃义非君子所为,我黄少天无论如何也不能做背信弃义的小人。”


 


“冰雨,天下至寒之剑。”突然一个声音如流风般响起。


 


黄少天惊觉,“谁?”环顾四周,从屋檐上的一瓦乃至池塘里的一尾小鱼,如银月色下一切都无处隐藏。


 


“你没有剑鞘,你要寻龙骨,坚硬无比,冰火不侵的龙骨。”


 


声音缥缈,不断从四周传来,饶是黄少天内功不弱也找不到说话的人,就连方位也无法判断。


 


“我知道龙骨在哪,来找我吧。”


 


四周的景物都在迅速旋转,月亮上仿佛映着一张嘲弄的人脸,黄少天顾不得其他,连连问道:“你是谁,我去哪找你?”


 


“相遇时自会相遇,冰雨是一把好剑。”


 


声音戛然而止,黄少天心里明确知道那个声音不会再响起,他突然全身激出一丝冷汗,焦急地起身冲入房内,月色入户正投在卧榻上,而原本放置冰雨的内侧,如今空空如也。


 


此时喻府内还有一人未睡,松花石的竹雕砚中磨了上好的徽墨,橙心纸上是干透的两个大字,喻文州穿戴整齐立于书案前,眉头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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